陌上新桑

饮酒看花,消遣岁月

【一八】平平无奇

赠文,索性以所赠对象为名。
@平平无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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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这红包哪儿领的呀?”
  “嗨,这您都不知道?今儿是九门中的二爷生辰,梨园门口,您去贺个寿,就有人将封好的红包塞您手里。”
  “嚯,好大的气派啊,二爷生辰派红包?以前没这一说啊。”
  “这红包可不是二爷发的,看见坐门口嚼糖油粑粑那人没有?陈皮阿四,就今年刚发迹的那九门四爷。”
  梨园张灯结彩,人头攒动,道贺的听戏的凑趣儿的,单是贺礼就装满了三间房。门口花篮两排,沿着整条街铺开去,灿若云霞。
  张启山携着齐铁嘴下了吉普,门口递上请柬。八爷一巴掌拍上陈皮阿四肩头,顺了块绿豆糕嘴上叼着,含含糊糊的,还堵不住那张嘴。“四爷,我看你这头上缺俩小辫儿,记着使红绳扎,彩头好,招财。”
  张启山拎着齐铁嘴的后领子提到内侧,军氅挡去陈皮阿四刀子一样钉过来的目光,微微低头,不躲不避与之对视。“二爷还在红府?”
  陈皮咽掉口中的糖油粑粑,不甚自然的低下头去,左手在食盘里挑拣,右手向里边比个“请”的手势。
  待二人走入门里,齐铁嘴听得脑后风生,偏头躲闪不及,一块油腻腻的粑粑就盖到他极考究的头发上,打的他哎呦一声。
  “龟儿子!你坏我发型!爷爷我今天刚做好的‘一片云’!”齐铁嘴怒挽袖口,脸含煞气,意欲冲到门外与陈皮阿四一决雌雄。还没冲到一半,他扶着门框回头,眉头撇成小八字。“佛爷。”
  “嗯?”张启山索性在大堂择一处坐下,漫不经心的望过去。
  齐铁嘴眨巴眨巴眼。“您……您不拦着点我吗?”
  张启山接过小厮奉上的茶。 “为什么要拦?”
“这可是去……去送死啊!”
张启山端着茶水抿了一口,循循善诱。“那我抱住你,不让去,你看可好?”
齐铁嘴屁颠跑回来,一把抢过他手中杯盏,仰头喝尽了,润了喉,抹抹嘴,气势磅礴的冲门口喝道。“你八爷爷可不是吃素的,今儿就给佛爷个面子,再有下次,哼!”
  撂下茶碗,一转头,他闭着眼伸出手,像某种大型熊科动物,义正词严。“来吧。”
  张启山一弯腰,众目睽睽之下将人打横抱起来 ,向二楼包厢走。所过处,人群自发分出条路。
  及至踏入包厢,九门中人几乎到了个齐全,刷刷刷几道目光射到两人身上,一瞬静默,而后轰然笑开来。
  临窗坐着的解九目睹全程,此时就一本正经的揶揄。“八哥,陈皮那一块糖油粑粑,打断了你的腿?”
  霍锦惜掩着嘴吃吃笑。“岂止打断了腿,还直接把人打进老大怀里去了。”
  齐铁嘴甫一被放下,合身就向解九扑过去。“去去去,说什么呢都说什么呢?”
  解九一叠声讨饶,包厢里笑声震天,直至台上敲锣打鼓的开了场,水袖丹衣的二月红亮了相,楼上楼下,喝彩声能掀翻房盖。
  好一出《桃花扇》。
  张大佛爷呷了口六安瓜片,合上眼眸,指腹微微叩着桌沿正品戏,衣角被人轻轻拉动。一睁眼,齐铁嘴那张清雅的脸孔近在眼前。
  戏台子上,候朝宗的戏词正唱道。
  “……酒下喉不由得动了诗兴,题诗在此扇上永表真诚。
我与你前世里姻缘有分,初相见两下里刻骨铭心。……”
  齐铁嘴就在那吚吚哑哑的唱腔中,附到张启山耳畔。“佛爷,我刚才屈指一算,咱们已经相熟了不知道多少个年头。”
  张启山颔首,静候下文。
  齐铁嘴将声音压的更低些。“可您还未曾向我道过一句欢喜。”
  张启山挑眉,饶有兴致,还未开口,只听那声音急促抢道。“我欢喜您。现在想问您的想法。”
  张启山微微一笑,叩着他后脑,结结实实的吻住唇片,舌端凶狠肆意,喑哑字音于唇齿间递过去,说的是齐铁嘴惯爱听的一出《西厢记》中的戏词。
  “生则同衾,死则同穴。”
  一吻毕,齐铁嘴近乎于落荒而逃。愣愣怔怔的慢慢趴在桌上,他发现袖口不知何时被人写上了字。水痕迹,不大,浸着六安瓜片的清香苦涩。
  四个字。
  此生挚爱。
  他偷眼看过去,张大佛爷正欣赏台上二月红的旖旎身段,察觉齐铁嘴的目光,并不转头,但那唇峰上,分明是慢慢挑起个笑来。
 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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